科举制虽然早已灭亡,但它的核心理念千百年来始终没有消失——被中国人庸俗化的“教育改变生活”。同时,一个更大的悖论在等着我们:中国人利用教育(包含国际教育)“上位”的最终结果是成功吗?
在留英海归的校友聚会上,你总能发现英国大学官方笑容可掬地把一些“成功”人士请到台前,向校友、媒体夸赞一番,让“小字辈”的海归艳羡、追捧一番。
这里的“成功”人士的标准一定是功利的:政府司局级以上领导干部、国内大学副校级以上高层、私人公司董事长、上市公司董事、事务所合伙人、全球500强高管、最差也是个某某单位部门总监或主任什么的。
名头大的校友让英国大学脸上有光,日后找中国人捐助一下也有渠道。
约定俗成的“成功”就是以“名头”来区分的。西方人也是这样定义的,所以没有名头的就是nobody(什么都不是)。用心理学家的话说,就是所谓“身份认同”。
“名头”与“身份”把社会划分成不同的阶层,层级高的统治层级低的,基本社会结构几千年来是没有本质变化的。
如此清晰的社会规则,对人的诱惑力很大,特别是对身处恶劣的社会环境、天性又喜欢投机的中国人来说,爬向更高的社会层级是毋庸置疑的,至于如何实现这种“升级”,却有着不同的路径选择。
中国的封建统治者很早就把教育与社会地位的升迁结合在一起。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曾在他的巨著《历史研究》中,对西汉时期中央政府就开始推行的察举制大加赞赏,认为中国人在两千年前就形成了比较完善的文官制度。
而所谓察举制的核心,无外乎知识(举秀才)与道德品质(举孝廉)的考核,受教育的程度是其中的重要参考指标。
后来发展起来的科举制,最终确立了教育在社会层级竞争中不可动摇的地位。“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”的人生巨变,全靠“读圣贤书”的教育理念和实践来实现。
在这样的制度下,从古至今,中国人的习惯思维是把教育功利化,读书的出发点是“有用”,书中自有黄金屋,读书能做官,做官能发财。
近代以来,中国人开始出国留学,尽管还不是主流,但“洋文凭”的诱惑仍然很大,直到现在,“留洋镀金”还是通行的价值观念。
所谓“镀金”当然是依托国外学位找到好工作、得到好的升迁背景、取得好的竞争优势。
中国社会不平等的竞争机制下,中国人的“钻营”便愈发无孔不入。为了进入社会阶梯的高点,他们不断挖掘教育的剩余价值。从双语幼儿园到私立贵族小学,从重点中学到重点大学,从美国本科到英国硕士,所有的出发点只有一个:进入社会上层。
科举制虽然名义上早已在一百年前灭亡,但它的核心理念千百年来始终没有消失——被中国人庸俗化的“教育改变生活”。
而与此同时,一个更大的悖论在等着我们:中国人利用教育(包含国际教育)“上位”的最终结果是成功吗?而约定俗成的“成功”就是成功吗?
外在的目的就像一个游戏,你可能会不断地去玩,因为你喜欢它。但在你外在目的完全失败的同时,你的内在目的有可能取得成功。反之,更常见的是外在很富裕,内心却很贫乏。或者如耶稣所说:“赢了全世界,却丢掉了灵魂。”
当然,最终所有的外在目的迟早都会失败,这个道理很简单,因为它们受万物的无常规律的限制。尽早地意识到你外在的目的不会给你持久的满足,对你越有利。[1]
我们(当然包括我自己)喜欢外在的、表象的“成功”,那是个没人愿意戳破的肥皂泡,在阳光下呈现出彩虹般的绚丽。
然而实际上,“成功”者对自己的“成功”出言愈发谨慎,甚至连中国首富马云也感叹,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建立了阿里巴巴。
为什么?我觉得不是得便宜卖乖,而是“外在目的”与“内在目的”的矛盾。这个矛盾就是“成功”的代价。
如果你是政府高官,你可能需要全天候的工作状态,直到退休;如果你是企业老板,你肯定没有太多犯错误的机会,每天走在盈利与亏损的分界线上;如果你是华尔街的投行经理,你应该准备好每天睡4个小时的工作强度,而且不靠吸食毒品能让自己第二天充满活力……
喜欢“过把瘾”的中国人,如果知道上述的这些“代价”,你是否还会在中国科举制的道路上不断创新、甚至把洋文凭也吸纳进来呢?
[1]《当下的力量》埃克哈特托利 著 中信出版社 2009年1月 第87—88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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