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安教育网 留学

历史反思录《圆明寄怀》


时间:2016-06-06 10:21:56   编辑:淮安教育网

2010年我参加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征文的获奖作品,谨献给值得记忆的150多年前的那一天。

他们是草芥,乌合之众,他们甚至比不上圆明园偷运出去的砖石有价值,但他们的命运主宰着帝国的走向,他们的苦乐沧桑书写着圆明园的盛衰荣辱。

圆明园的荷花节接近尾声了。湖面上的浮萍承载着残荷的花瓣,墨绿的荷叶佝偻起来,叶的边缘形同枯槁,翠绿的湖水也在经历了一个夏天后平添了厚重的颜色,恢复了往日的深沉。夕阳的余晖在湖面上信手弹拨着,跳动的波光随着涟漪渐渐散开,而我听到的却只有垂柳的低叹,又一个秋天来了。繁华的春夏就这样悄悄离去了。

北京的秋曾迷醉了多少或显达或寻常的人们,她的晶莹、开阔、高远、深邃,虽然只是一两个月的光景,却浓烈地绽放,写意般泼墨似地铺开去,这是最豁达无羁的时刻,这就是那个被北京引以为豪的“金秋”。

然而北京的金秋并不属于圆明园。此时来此,那余音袅袅的游人的笑声仿佛会刺痛她那陶醉在盛夏的神经,不经意间醒来,又要重新觉察经年的伤痛。圆明园不愿过这个季节,她心悸于一百五十年前的那次大火。她的雍容华贵、风华绝代、流光溢彩,在三天三夜的火光中化为乌有。李煜尚有“雕栏玉砌应犹在”,而圆明园的舞榭歌台却已是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”了。

铜版画中描绘的线法山高坡上的八角亭只剩下一个深坑,乾隆策马眺望的方湖已是草木荒芜的水塘了。大水法的基座上长出了小树,放眼远瀛观,那七层水流的奇观只留下想象的空间了。方外观的石柱后已经没有香妃英姿飒爽的画像了,养雀笼的飞鸟也早已停止鸣叫了。谐奇趣的把门石狮歪倒在杂草中,像受伤的卫士,殉难于战火和硝烟之中了。一个彪炳史册的“鼎盛”、“繁荣”随着圆明园的倒塌而土崩瓦解了。

1842年8月29日,当《中英南京条约》签字的当口,大清皇帝虽自惭形秽地跪倒在太庙的祖宗牌位前,却仍高傲地在条文中明确表示,香港是天朝租让给蛮夷的不列颠岛国的,他仍然认为天朝的失败只是兵家常事。面对这“三千年未遇之变局”,即使是统治集团中的俊杰之辈,也仍然毫不掩饰“泱泱大国”对夷狄小国的蔑视。不到二十年,1860年10月18日,夷狄的英吉利和法兰西已经开始焚毁大清皇室的御苑了,道光帝当年祭祖的牌位也没能幸免于难。正是这一天,中华帝国的首都被无情践踏;正是从这一天起,不到八十年,中国的首都又被两次攻陷,中华民族亡国灭种的警笛屡次响起。无论是八国联军铁蹄下的北京,还是日寇屠城中的南京,都被深深印在这个民族的耻辱柱上。这里面当然还有万劫不复的圆明园。可怜,那千万能工巧匠一个多世纪的智慧和劳苦,竟生生被“人祸”所吞噬;可悲,那领先了世界上千年的古老文明,竟活活被工业时代所扼杀;可叹,那千百年来期冀的国泰民安,竟冥冥中被我们套上的枷锁所窒息……

福海秋波荡漾,肃杀荒寂的杨柳岸旁,“平湖秋月”的石碑讲述着遥远的故事,残月依稀,凄冷的月华洒在三间殿堂的石基上。

下令火烧圆明园的额尔金勋爵早已寿终正寝了。他的这把火让我们看清了强盗的獠牙,看到了资本原始积累的血腥。然而,一百五十年后,如果我们还仅仅看到这些,我觉得对于中国人来说,这“万园之园”的覆灭实在是毫无意义了,还不如烧荒的野火,多少能为来年的庄稼蓄积些做肥料的草木灰。

我们可曾想过,繁盛期的圆明园不正是那旧有制度畸形发展的形象工程吗?乾隆标榜的“四十景”不正是这个“十全老人”粉饰太平、炫耀其家天下伟业的过分堆砌吗?回溯四千年的中国古代史,“汉武盛世”的长乐宫、“开元盛世”的大明宫、“康乾盛世”的圆明园,哪个不是穷奢极欲?哪个不是荒淫无度?

额尔金的同乡、历史学家汤因比告诉我们,“外部敌人的最大作用,只能是在一个社会自杀还没有断气的时候给它最后一击”。圆明园的坍塌是旧制度覆灭的开始,那场大火仿佛是在旧制度岌岌可危的沙丘上,添上的最后一粒沙,轰然倒塌的是一个鼓吹民权、实为君权的社会。

1900年圆明园被二次洗劫后的许多年间,中国的民众也加入到哄抢圆明园砖石的行列中了,满载的车辆竟运了几十年。不管你诟病他们愚昧无知,还是趁火打劫,他们毕竟贫困了四千年,曾经的所有“盛世”都属于统治者,而与他们无关。

他们是草芥,乌合之众,他们甚至比不上圆明园偷运出去的砖石有价值,但他们的命运主宰着帝国的走向,他们的苦乐沧桑书写着圆明园的盛衰荣辱。

一百五十年后,曾经被四千清兵把守、壁垒森严的圆明园早已向公众开放了,人们享受着荷花节的轻松畅快,在这“皇家禁地”纳凉消暑。伤感固然有,那是对历史的慨叹。但我想,虚弱的繁华毁灭了,终究要毁灭,而属于人民的盛世才是圆明园重生的根基。

征文作品链接: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66ed7cef0100l3wk.html

淮安留学